Monday 28 July 2008

傻仔(一)

傻仔出生在十月。在南洋熱帶地區十月依舊是熱乎乎的。倘若是在中國大陸,那算是初秋了罷。傻仔像其他嬰孩一樣毫無驚喜地出世了。唯一特別高興的大概是傻仔的阿嫲罷。

傻仔當然不叫傻仔。那是傻仔的阿嫲怕天妒英才才取的。據説名字取得越笨越低下,就越不容易英年早逝。阿貓阿狗之類的小名大都是這樣來的。。。罷。

傻仔的阿嫲是守舊派的。那是當然的了,阿嫲千里迢迢從大陸逃難到南洋來,也沒受過什麽教育,唯一會說的就是她的家鄉話。學習的也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文化。所以,在等啊等的,終于盼望到了她所謂的“長孫”,心裏的高興是可以了解的。

傻仔小時候都是跟阿公阿嫲一起睡,夾在兩人的中間。傻仔的阿公就是在他身邊嚥下最後一口氣。傻仔記得很清楚,他沒有哭泣,甚至沒有一點傷感,因爲他不知道死亡是什麽。傻仔阿公的遺體放在殯儀館七天誦經,傻仔都在打瞌睡。至到出殯的那一天,握過阿公冰冷的手后坐在殯車上,傻仔才醒悟阿公是不會回來了,然後開始哭泣。

後來因爲大宅門的恩怨,傻仔一家搬了出來,在外頭租了間房子。新家附近友一個廢墟,間中有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坑洞,灌滿了水。傻仔常跟鄰居到坑邊捉蝌蚪。

廢墟邊有條黃泥路,路的兩邊是一戶戶的農家,種了許多新鮮的蔬菜。傻仔路過時會看到客家阿嫲戴著斗笠在農地裏幹活,偶爾會囘過頭來對傻仔微笑。農地裏的牛糞夾雜著泥土的芬芳,是熟悉但卻瀕臨絕種的味道。大清早一陣陣牛蛙的叫聲在晨霧裏傳來,不盡讓傻仔深吸兩口氣。

住了幾年之後,傻仔就搬離這個陪伴他童年的花園。一眨眼過了三十年,傻仔還是很清楚的記得那些泥土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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